道标逆徒
编辑:林羽潇 更新时间:2025-11-06 03:07:20
道标逆徒
热门好书《道标逆徒》是来自林羽潇最新创作的玄幻仙侠的小说,故事中的主角是凌九,小说文笔超赞,没有纠缠不清的情感纠结。下面看精彩试读:道标逆徒
作者:林羽潇 总字数:16547
类型:玄幻仙侠
道标逆徒_精选章节
飞升,是修仙界亿万修士毕生追逐的终极梦想,是超脱轮回、逍遥永生的唯一正途。
然而,对于乱星海的散修凌九而言,这一切在捡到那枚记载着残酷真相的玉牌后,彻底崩塌了。
他发现,所谓的飞升,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献祭。浩瀚星空,并非仙家乐园,而是冰冷的宇宙牧场。所有修行者,从结丹到化神,都不过是天道牧场主圈养的牲畜,毕生苦修凝聚的元神,只为在“飞升”那一刻被彻底收割。
昔日被万众唾弃的魔头,可能是洞悉真相的悲情英雄;传承万古的玄功正法,实为驯化牲畜的枷锁烙印;而象征无上荣耀的飞升仙门,竟是通往屠宰场的最终传送阵。
当整个世界的认知都被打败,当昔日的同道皆视他为逆徒邪魔,凌九手握那枚成为“逆道者”凭证的玉牌,踏上了一段截然不同的道路——他不求飞升,只求破局;不拜天道,只问真相。
这条逆天之道的尽头,究竟是彻底的毁灭,还是……一线挣脱牢笼的微光?
1
冰冷刺骨的海水裹挟着腥咸气息,疯狂地灌入凌九的口鼻。
他肺叶火辣辣地疼,四肢如同坠了铅块,仅凭一丝求生的本能,在昏暗的乱星海深处胡乱划动。
身后,追杀者的呼喝声已被水流阻隔得模糊不清,但那法宝破水的尖啸,却如同跗骨之蛆,越来越近。
「交出墨蛟内丹!饶你不死!」
充满杀意的神念如同钢针,狠狠刺入凌九几乎混沌的识海。
他心中一片苦涩。为了一颗能助他突破筑基中期的内丹,他几乎拼尽了所有,却不料螳螂捕蝉,黄雀在后,成了别人眼中的肥羊。
此刻,他丹田灵力枯竭,身上大小伤口十余处,鲜血缕缕渗出,将周围海水染上淡淡的红。
「要死了吗……」
意识渐渐模糊,过往百年的散修生涯如走马灯般闪现。挣扎、隐忍、为一点资源搏命……终究还是一场空。
他不甘!一股莫名的戾气自心底涌起,残存的灵力猛地一震,竟让他向下又沉了数丈。
也就在这时,他脚下似乎触碰到了什么坚硬之物,并非预期的海底礁石,而是一种……带着奇异温润感的实体。
求生的本能让他下意识地伸手抓去。
入手冰凉,形制古朴,似乎是一块巴掌大小的玉牌,表面刻满了从未见过的扭曲符文,在幽暗的海底,隐隐散发着微不可查的灰光。
身后追击的水流骤然加剧,一道凌厉的刀芒已然劈至!
凌九不及细想,将这意外得来的玉牌死死攥在手中,用尽最后力气向侧下方一滚!
「轰!」
刀芒劈中他方才所在的位置,搅起大片海底淤泥,视野瞬间浑浊。
而凌九,却感觉自己撞入了一道极其隐蔽的海底裂缝之中。裂缝狭窄,仅容一人通过,并且有一股无形的力量,将外界海水与追杀者的神念齐齐隔绝。
他沿着裂缝向下滑落,不知过了多久,终于重重摔落在坚硬的地面上,彻底失去了意识。
……
不知昏迷了多久,凌九被一种奇异的温暖感唤醒。
他猛地睁眼,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干燥的海底洞穴,洞壁散发着微弱的荧光。身上严重的伤势竟然好了大半,枯竭的丹田内,也重新凝聚起一丝微薄的灵力。
「这是……」
他惊讶地内视,发现那枚救了他一命的古朴玉牌,正静静悬浮在他的丹田气海之中,缓缓旋转,散发着温和的能量,滋养着他的经脉和元神。
「这玉牌……是件异宝!」
凌九又惊又喜。但还没等他仔细探究,那玉牌忽然轻轻一震,一股苍凉而庞大的意念,如同决堤洪水,猛地冲入他的识海!
「呃啊——」
剧痛袭来,凌九抱头闷哼,眼前景象骤变。
不再是幽暗的海底洞穴,他仿佛置身于无垠虚空。脚下,是浩瀚无边的星海,无数光点如同萤火,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,飞向虚空深处一座无法形容其宏伟、散发着诱人祥和气息的……光之门户。
「飞升之门!」
凌九心神剧震,那是所有修士梦寐以求的终极目标!
然而,下一刻,他看到了毕生难忘的恐怖景象。
那些代表着历代飞升先贤的璀璨光点,在触及光门的刹那,并非融入其中得到超脱,而是像投入熔炉的雪花,瞬间被无形之力抽干了所有光华,化作最精纯的能量流,被光门贪婪地吞噬!
光点中隐约可见的人形虚影,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,便彻底湮灭。
飞升,不是超脱,是献祭!
紧接着,他的“视线”不由自主地被拉向那光门之后。
门后,没有什么仙气缭绕的仙界,只有一片更加深邃、更加冰冷的黑暗。黑暗中,隐约浮现出一张巨大无比、漠然到极点的面孔轮廓。它俯瞰着下方如同河流般汇入光门的能量,如同农夫看着田里熟透的庄稼,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……收割之意。
「不——!」
凌九灵魂都在战栗,发自本能地嘶吼出声。
幻象戛然而止。
他重新回到了海底洞穴,浑身被冷汗浸透,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,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。
「飞升……是陷阱……所有人……都是被圈养的牲畜……」
这个认知如同最恶毒的诅咒,瞬间击碎了他百年来坚守的道心。
他颤抖着内视丹田,那枚玉牌依旧静静悬浮,只是表面多了一道极淡的血色印记,仿佛与他建立了某种联系。
同时,他发现自己似乎多了一种诡异的能力。
当他集中精神看向洞穴外游过的一尾灵鱼时,能隐约“看”到灵鱼体内有一个微不可查的、结构简单的透明符文,若隐若现。
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手掌,透过皮肉,他“看”到自己丹田处,也有一个类似的符文,但比那灵鱼身上的要复杂、清晰无数倍!而且,这符文正散发着微弱的波动,如同一个信标,不断向外界传递着某种信息。
「这……这就是‘标记’?收割的标记?」
凌九遍体生寒。
他回想起曾经远远感受到过的元婴修士的威压,那时只觉得浩瀚如海,如今想来,那威压之中,是否也蕴含着这种“标记”特有的、引而不发的“诱人”气息?仿佛在告诉黑暗中的存在:此物已肥,待时可收?
「这玉牌,让我看到了真相……它究竟是什么?」
凌九强忍恐惧,将神念小心翼翼地向玉牌探去。
这一次,没有幻象冲击,只有一段断断续续、充满不甘与绝望的残留信息,如同风中残烛,传入他的意识:
「天道……牧养……万物为刍狗……」
「玄阴逆命……窃一线生机……」
「后来者……若见……即为逆道……九死……一生……」
信息至此戛然而止,但那“逆道”二字,却如同烧红的烙铁,深深印刻在凌九的灵魂深处。
他握着这枚变得滚烫的玉牌,看着洞穴外那片看似自由、实则如同巨大牢笼的浩瀚星海,眼中最初的恐惧渐渐被一种极致的冰冷所取代。
百年的挣扎求存,原来从一开始,就走在一条被设定好终点——屠宰场的路上。
这仙,修来何用?这道,顺它何用!
一股从未有过的逆反之心,如同野火,在他心中轰然燃起。
他不再是无名散修凌九。
他是窥见真相的……逆道者!
凌九深吸一口气,将玉牌的气息彻底敛入体内深处,目光决然地望向洞穴之外。
这片星海,该变变了。
2
凌九小心翼翼地从海底裂缝潜出,重新回到乱星海昏暗的光线下。身上的伤势在神秘玉牌的滋养下已无大碍,但内心的震撼与冰冷却挥之不去。他看世界的眼光已经彻底改变。
他收敛所有气息,如同最普通的炼气期修士,朝着最近的一处修士聚集地——「黑礁墟」飞去。一路上,他忍不住试验那诡异的「视觉」。掠过的低阶海兽,体内大多有极其黯淡、结构简单的透明符文。一只相当于筑基初期的「铁甲龟」体内,符文则清晰不少。
「这标记……果然无处不在。」凌九心沉了下去。
黑礁墟建在一片巨大的黑色礁石群上,简陋的石屋和洞府杂乱分布。修士来往,多为炼气、筑基期,偶尔有金丹修士的气息一闪而过。凌九混入人群中,强作镇定,目光却悄然扫过每一个遇到的修士。
炼气期弟子,符文淡薄几不可察。筑基期修士,符文稳定显现。当他看到一位金丹初期的摊主时,心头一跳。那摊主丹田处的符文不仅清晰无比,更隐隐与周遭天地灵气产生着极细微的勾连,仿佛在持续不断地向某个未知之处发送着「信号」。
「修为越高,标记越清晰,也越容易被‘感知’……」凌九得出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结论。
他不敢久留,打算购置些必需品便立刻离开这是非之地。就在他走向一个售卖符箓的摊位时,一股强大的灵压陡然降临!
一位身着星宫执法队服饰的金丹后期修士,在一群筑基弟子的簇拥下,降落在墟市中央。那金丹修士面色冷峻,目光如电扫视全场,他丹田处的「收割标记」光芒流转,比那摊主强烈数倍,隐隐带着一种让凌九心悸的「注视感」。
凌九下意识地低下头,全力运转玉牌传授的敛息法门,将自身波动降至最低。
那星宫修士似乎并未发现异常,例行公事地巡查一圈后,便带人离去。直到那股灵压彻底消失,凌九才感觉后背已被冷汗浸湿。刚才那一刻,他清晰地感觉到,自己丹田内的「逆道印记」与那星宫修士身上的「收割标记」产生了一种极其微弱的排斥感,如同水火难容。
「他们……能感应到逆道印记?」这个发现让凌九的处境更加危险。
他匆匆买完东西,立刻离开黑礁墟,决定寻找更偏僻的地方躲藏消化今日所得。他想起玄骨残念中提及的「玄阴经」,或许那才是他在这绝境中唯一的依仗。
数日后,凌九在一处荒无人烟的海岛礁洞中暂时安顿下来。他布下几个简单的隐匿阵法,开始尝试沟通丹田内的玉牌,希望能获得更多关于「玄阴经」的信息。
玉牌这次没有传递幻象,而是流出一段晦涩复杂的功法口诀。这口诀与当今主流修炼法门截然不同,不追求与天地共鸣、吸纳灵气壮大己身,反而强调内敛、固本、甚至……窃取!窃取天地灵气中一丝极隐秘的、被称为「本源阴煞」的气息来淬炼神魂,使神魂本质发生蜕变,从而规避「标记」的锁定。
「逆天而行……果然是逆天之道。」凌九喃喃道。但他别无选择。
就在他沉浸于功法参悟时,一道尖锐的破空声撕裂了海岛的宁静!
「逆道妖人,滚出来!」
冰冷的呵斥伴随着强大的神念,瞬间锁定了凌九藏身的礁洞。阵法如同纸糊般被撕裂,洞外,三名星宫筑基弟子呈品字形站立,为首一人手持一面罗盘状法器,指针正死死指向凌九的方向!
「他们怎么找到我的?」凌九心中大骇。他自问敛息术已全力运转,除非……是那「标记」或者「逆道印记」本身暴露了他!
不容他细想,三道凌厉的剑光已疾射而入!凌九仓促间祭出防御法器,轰然巨响中,他被震得气血翻涌,倒飞出去。
「束手就擒,听候星宫发落!」为首弟子冷喝,攻势更急。
凌九眼神一厉,他知道绝不能落入星宫之手。生死关头,他不再保留,丹田内玉牌幽光一闪,一股阴冷霸道的力量瞬间充盈四肢百骸!他下意识地并指如刀,向前一挥!
一道灰蒙蒙的刀气凭空出现,无声无息,却带着斩断灵机、湮灭生机的诡异力量!那三名筑基弟子的飞剑与护身灵光触之即溃,连惨叫都未发出,便化作三具干瘪的尸身,他们体内的「收割标记」在刀气掠过时微微一亮,随即彻底黯淡、消散。
凌九看着自己的手,又看看地上的尸体,心中震撼无以复加。这「玄阴经」的力量,竟如此霸道诡异!而且,它似乎能直接破坏「收割标记」?
他不敢停留,迅速搜走三人储物袋,弹出一颗火球毁尸灭迹,随即化作一道遁光,头也不回地冲向远海。他意识到,自己击杀星宫弟子,已经彻底站在了「天道秩序」的对立面。
从此,这乱星海虽大,却再无他凌九的立锥之地。他必须更快地变强,更快地找到其他「逆道者」,或者……找到那条传说中的「破圈」之路。
飞遁中,他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那看似平静,实则暗流汹涌的星宫方向。他知道,更大的风暴,即将来临。
3
凌九在茫茫大海上疾驰,不敢有片刻停歇。击杀星宫弟子的后果他心知肚明,必须尽快远离事发海域。他选择向乱星海更深处、更混乱的「外海」区域遁去,那里势力盘根错节,或许能暂时避开星宫的锋芒。
连续飞遁数日,灵力消耗巨大。他落在一座布满孔洞、如同蜂巢般的灰岩岛上,寻了个隐蔽的洞穴,布下隐匿阵法,准备调息恢复。回想起那日斩杀星宫弟子时玉牌激发出的诡异灰芒,他心中既惊且惑。那力量远超他自身修为,带着一种决绝的毁灭意味。
他内视丹田,尝试再次沟通玉牌。这一次,玉牌的反应温和了许多,传递过来的不再是功法口诀,而是一段关于其自身来历的模糊信息碎片。「吾名玄骨……遭叛……藏魂于此……待有缘……逆天一线……」信息断断续续,却印证了凌九之前的猜测:这玉牌是一位号「玄骨」的前辈反抗者所留的遗物。
正当他沉浸其中时,心头猛地一跳!一股远比之前三名筑基弟子强大、凝练数倍的灵压,如同无形的大网,骤然笼罩了整座灰岩岛!
「亵渎天道者,无处可藏。」
一个冰冷淡漠的声音响起,不带丝毫情感。凌九透过阵法缝隙望去,只见一名身着星宫长老服饰、面容古板的中年修士,虚立半空。他身后,跟着十余名星宫执法弟子,结成了一个玄奥的阵势。
「金丹后期……不,可能是假婴境界!」凌九瞳孔收缩,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。这长老丹田处的「收割标记」光芒炽盛,如同一个小型漩涡,不断汲取着周围天地灵气,也散发着令人窒息的「秩序」威压。
「炼魔阵,起!」
星宫长老漠然下令。十余名弟子齐声应和,法力涌动,瞬间勾勒出无数闪耀的符文线条,形成一个巨大的立体牢笼,将凌九藏身的洞穴入口完全封死。阵法散发出净化、镇压的气息,专门克制各种「邪魔外道」。
凌九感到周身灵力运转瞬间滞涩,隐匿阵法剧烈波动,眼看就要崩溃。他咬牙,再次催动丹田内的玉牌。这一次,玉牌只是微微震颤,传递出一股清晰的意念:此阵核心并非灵力节点,而是……标记共鸣!
「什么?」凌九一愣,下意识地运起「逆道之眼」看向那璀璨的「炼魔阵」。果然!在无数符文光芒掩盖下,阵法核心处,有一个极其隐蔽的装置,正与所有结阵弟子,尤其是那长老身上的「收割标记」产生强烈共鸣,如同一个主控终端在调动子终端的能量!
「这阵法……本身就是一个灵魂收集器的简化版?以标记为引,强行剥离被困者的魂力?」凌九瞬间明悟,同时也涌起一个疯狂的念头。
既然阵法根基在于「标记」,那他的「逆道印记」,便是这根基的克星!
眼看阵法光芒大盛,道道净化光索向他缠绕而来,凌九不再犹豫。他猛地将全部神念注入玉牌,引动那道血色「逆道印记」!
「破!」
他低喝一声,并非攻击阵法符文,而是将一股蕴含着「逆道」意志的灰芒,精准地射向阵法核心那个隐蔽的「标记共鸣装置」!
「嗡——」
灰芒触及核心的刹那,如同冷水滴入滚油!整个「炼魔阵」爆发出刺耳的嗡鸣,运转瞬间紊乱!那些由「标记」共鸣维持的符文链条寸寸断裂,闪耀的光芒急剧黯淡!
「噗!」
主持阵法的星宫长老如遭重击,猛地喷出一口鲜血,脸上首次露出难以置信的惊骇之色。「你……你竟能污秽圣阵根基?!」
他身上的「收割标记」光芒也变得明灭不定,显然受到了反噬。而那些筑基弟子更是不堪,阵法反噬之力顺着标记连接传来,个个东倒西歪,气息萎靡。
凌九岂会错过这天赐良机?他身化灰芒,从即将崩溃的阵法缺口处电射而出,直扑那受创的星宫长老!趁其病,要其命!
长老又惊又怒,强提灵力,祭出一面星光盾牌护在身前。凌九指尖灰芒再现,不再是刀气,而是凝聚成一点,狠狠点向盾牌中心!
「咔嚓!」
星光盾牌应声而碎!灰芒余势未消,穿透长老的护体灵光,在他惊骇的目光中,点在了其丹田位置那剧烈闪烁的「收割标记」之上!
「啊——!」
长老发出一声凄厉惨叫,并非肉身的剧痛,而是源自灵魂本源的战栗。他感觉自身与某种至高存在的联系被强行干扰、削弱!修为境界都隐隐有不稳的迹象!
凌九也被反震之力推开,气血翻涌。他知道凭自己现在的实力还杀不了这假婴长老,一击得手,毫不恋战,身形急坠,瞬间没入下方波涛汹涌的大海,借助水遁之术远遁千里。
海面上,只留下脸色惨白、惊魂未定的星宫长老,以及一群狼狈不堪的弟子。长老看着凌九消失的方向,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与杀机。
「逆道……必须清除!上报总宫,发布最高追缉令!」
深海之中,凌九回想刚才一幕,心潮澎湃。他不仅验证了「逆道印记」对「收割秩序」的克制力,更窥见了星宫乃至其背后「天道」运作的冰山一角。这条路危机四伏,但方向,似乎没错。
他摸了摸怀里的玉牌,感受着其中玄骨残魂的微弱波动,低语道:「前辈,看来我们要在这条逆道上,走得更远了。」
4
凌九遁出数万里,确认暂时摆脱追踪后,才在一处深邃的海沟裂缝中停下。接连的战斗和逃亡让他身心俱疲,但更紧迫的是消化接连获得的惊人信息。他迫切需要与玉牌中的存在进行更深入的沟通。
他寻得一处隐秘的珊瑚洞穴,布下层层禁制后,盘膝坐下,将心神彻底沉入丹田,小心翼翼地包裹住那枚古朴玉牌。这一次,他不再只是被动接收信息,而是以神念传递出清晰的意念:「玄骨前辈,晚辈凌九,恳请一见。」
玉牌静默片刻,随即幽光渐盛。一道比之前清晰许多、却依旧显得虚幻缥缈的残魂虚影,自玉牌表面缓缓浮现在凌九的识海之中。那虚影是一名面容枯槁、眼神却锐利如鹰的老者,带着历经沧桑的疲惫与一丝未泯的执念。
「小子……你倒是胆大,竟真走上了这条绝路。」玄骨残魂的声音直接在凌九心神中响起,带着些许感慨。
「前辈,晚辈已无路可退。」凌九神念回应,将离开海底洞穴后的经历,特别是与星宫修士交手、窥破阵法核心的细节一一告知。
玄骨残魂静静听着,当听到凌九以逆道印记干扰「炼魔阵」核心,并击伤星宫长老时,他眼中闪过一丝微光。「看来你已初步掌握逆道印记的用法,更窥见了此界‘秩序’的冰山一角。不错,比老夫当年懵懂摸索时,强上许多。」
「前辈,这‘收割’究竟是何由来?星宫为何甘为爪牙?玄阴经又为何能对抗此秩序?」凌九问出心中最大的疑惑。
玄骨残魂虚影波动了一下,似在回忆久远的痛楚。「此事,需从千年前说起……」
「当年,老夫乃玄阴教掌门首徒,天赋卓绝,将教中至高法典《玄阴经》修炼至前无古人之境。此经另辟蹊径,直指灵魂本源,令我感知远超同阶。」
「在一次闭关冲击化神瓶颈时,我神识意外融入天地灵机循环,却窥见了一个令人绝望的真相:整个修行界的灵气循环,并非自然生成,更像是一个庞大无比的……禁制回路!所有修士吐纳修炼,皆在为此回路提供能量,而飞升通道,则是这个回路最终的能量提取端口!」
凌九心神剧震,虽然早有猜测,但得到证实依旧难以平静。
玄骨继续道:「我道心几乎崩溃,遍查古籍秘典,结合自身感悟,终于确定:我们所在的这方世界,不过是一处被未知存在经营的‘牧场’。所谓飞升,便是牧场主收割最肥硕‘牲畜’的时刻!而所有修士从结丹开始凝聚的元神,便是他们所需的‘资粮’!」
「那玄阴经……」凌九追问。
「《玄阴经》,」玄骨残魂语气复杂,「据我考证,并非玄阴教祖师所创,其源头可能更为久远,乃是一位或数位更早时代的‘逆道者’,为了对抗收割而留下的遗产!它修炼出的‘玄阴煞力’,能侵蚀、蒙蔽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剥离那‘收割标记’,使灵魂本质发生蜕变,从而在‘飞升’时有可能摆脱被收割的命运!」
「我自以为得计,欲将此惊天秘密告知师尊与同门,共寻出路。岂料……」玄骨残魂发出苦涩的波动,「当我向师尊透露些许疑点时,他竟勃然变色,斥我为入魔已深,妄图打败天道!更联合数位闭关的师叔祖,布下绝杀之局围剿于我!」
「他们……早已被渗透控制了?」凌九心寒。
「不错。」玄骨语气森冷,「后来我才知,像玄阴教这等大派的高层,许多早已被‘天道意志’或其代言人潜移默化地影响甚至掌控,成为维护‘牧场秩序’的‘牧犬’。任何察觉真相、试图反抗的苗头,都会被无情掐灭。我拼得肉身尽毁,才侥幸将一丝残魂遁入这早年间得到的‘养魂玉’中,沉入海底,苟延残喘至今。」
凌九沉默良久,信息量太大,冲击着他的认知。原来正邪之分如此可笑,所谓的名门正派,可能是牧场的看守;而被污名化的魔功,或许是唯一的生路。
「所以,星宫……」
「星宫,不过是明面上最大的‘牧犬’组织罢了。」玄骨冷笑,「维护秩序,清除异端,确保‘收割’顺利进行。你看到的阵法核心,正是他们收集逸散魂力、乃至强化‘标记’的工具。」
「前辈,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做?」凌九感到前路迷茫,但眼神却愈发坚定。
玄骨残魂凝视着他:「首先,你必须尽快提升实力,彻底掌握《玄阴经》精髓。其次,我们需要盟友。历代逆道者并非只有我一人,但他们大多下场凄惨,事迹被扭曲抹黑。我们需要找到他们可能留下的线索,或者……找到像你一样,意外觉醒的后来者。」
「盟友……去哪里找?」
「乱星海广袤,总有‘牧犬’鞭长莫及之地,或有同样察觉异常的存在。此外,」玄骨顿了顿,「妖族……或许也是一个方向。据古老传闻,妖族对此界异常的感知,比人族更为敏锐。那号称乱星海第一妖修的风希,当年行事乖张,疯狂收集资源,其背后未必没有深意……」
凌九将玄骨的话深深记下。前路艰险,但至少,他不再是孤身一人。他有了目标:变强,寻找同伴,揭开这笼罩世界的巨大黑幕。
「我明白了,前辈。我会尽快修炼玄阴经,然后……去会一会这乱星海的风浪。」凌九神念退出识海,睁开眼,眸中寒光凛冽。
5
数月后,凌九的身影出现在一片被称为「妖风海」的险恶海域。此处常年飓风肆虐,暗流汹涌,海中妖兽强横,人族修士罕至。据玄骨残魂模糊的记忆指引,这片海域可能藏有一处上古妖族遗迹,或许能找到关于其他反抗者或此界真相的线索。
凌九运转《玄阴经》,周身气息与阴寒的海水几乎融为一体,巧妙地避开几股强大的妖兽气息,向着记忆中的方位潜去。终于,在一处深达万丈的海沟峭壁上,他发现了一个被厚重海藻和珊瑚覆盖的巨大洞口,洞口边缘隐约可见残破的古老符文,散发着苍凉的妖气。
他小心翼翼地潜入洞中,内部空间远比外面看起来宏大,似是一座沉入海底的古老殿宇废墟。残垣断壁间,依稀可见精美的妖族浮雕,描绘着远古大妖摘星拿月、咆哮星空的场景,但大多已风化破损。
凌九展开逆道之眼,警惕地扫视四周。废墟深处,一股极其微弱、却本质极高的能量波动吸引了他的注意。他循着波动来到一座半塌的祭坛前,祭坛中央,一团淡青色的、不断扭曲变幻的虚影被几近崩断的符文锁链缠绕着,如同风中之烛。
「人族小辈……好大的胆子,竟敢闯入本王寂灭之地!」
一道霸道而虚弱的神念猛地撞入凌九识海,带着洪荒妖族的威压,却难掩其深处的颓败。那团青色虚影剧烈波动,隐约化作一个模糊的、头生双角的妖异男子面容。
凌九心中一凛,这残魂的强度远超玄骨刚苏醒之时,想必生前是了不得的大妖。他稳住心神,不卑不亢地以神念回应:「晚辈凌九,无意冒犯。循前辈足迹而来,只为探寻此界真相,寻一条生路。」
「生路?」妖魂发出一阵嗤笑,充满嘲讽,「在这天道牧場之中,万物皆为刍狗,何来生路?你这小辈,倒是天真!」
凌九目光一凝,直接点破:「前辈既知‘天道牧场’,又何必故作姿态?晚辈此来,并非为敌。」说着,他主动引动丹田内的逆道印记,一股迥异于此界寻常灵力的气息微微散出。
那妖魂的笑声戛然而止,模糊的面容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。「这是……逆道者的气息?还有……玄骨那老鬼的魂牌波动?你究竟是谁?」
「玄骨前辈乃我引路人。」凌九坦然道,「晚辈是新的逆道者。」
妖魂沉默片刻,威压渐收,语气复杂:「没想到,玄骨那老鬼居然还没彻底湮灭,还找到了传人……本王风希,想必你这小辈,也听过本王名号。」
风希!乱星海曾经的第一妖修,纵横睥睨,传说其实力已臻化神,后来却离奇失踪,没想到竟落得如此下场。凌九心中震动,表面却保持平静:「风希前辈大名,如雷贯耳。」
「虚名何用?」风希残魂语气萧索,「当年本王纵横乱星海,早觉此界天地有异,飞升之途更像诱饵。我妖族传承记忆碎片中,亦有关于‘圈养’、‘收割’的古老警示。本王不甘为畜,倾尽所有,炼制‘风火扇’,非为称霸,实是想集毕生修为于一击,撕裂这天地牢笼,为妖族,也为众生,寻一个真正的出口!」
凌九屏息静听,这是来自妖族视角的秘辛。
「可惜……本王还是低估了‘祂们’的手段。」风希残魂流露出刻骨的恨意,「就在风火扇将成未成之际,天降诡劫,非雷非火,而是直接作用于元神本源的抹杀之力!本王肉身顷刻崩毁,若非仗着一件保命异宝,连这缕残魂也留不下!嘿嘿,什么天劫,不过是牧场主发现牲畜想破栏而出的清理手段罢了!」
凌九背后泛起寒意。风希的遭遇,比玄骨被同门背叛更显直接和残酷。
「前辈之后可知,还有哪些同道或线索?」凌九追问。
风希残魂思索片刻:「人族那边,玄骨老鬼应知晓更多。我妖族……传承断续,明确察觉异常且敢反抗者,寥寥无几,大多如本王一般,莫名‘应劫’而亡。不过,据本王残魂游离时捕捉到的零星信息,星宫深处,似乎镇压着一些‘异物’,或许与真相有关。而那虚天殿……」
「虚天殿?」凌九心中一动,那是乱星海著名的秘境。
「虚天殿每次开启,看似是机缘,实则……更像是一次筛选和标记。」风希语气凝重,「殿内核心的虚天鼎,传闻有莫大威能,但本王怀疑,那鼎或许另有乾坤,甚至可能……是某种大型‘收割装置’的组成部分或控制枢纽。历代能从虚天殿获得重宝者,其后往往进步神速,但最终……大多顺利‘飞升’了。」
凌九倒吸一口凉气。如果风希的猜测为真,那虚天殿就是一个巨大的陷阱,用宝物吸引最顶尖的“牲畜”主动进入,进行深度标记或催化。
「小子,你既有逆道之志,又得玄骨传承,或许真是变数。」风希残魂看向凌九,「本王这缕残魂苟延残喘,时日无多。你若答应,将来若有可能,助我妖族留下一线真正超脱之机,本王可将毕生对空间之力的感悟,以及一处秘密洞府的坐标赠与你,那里或许还留有些本王当年收集的零碎资料。」
凌九肃然,郑重以神念回应:「若晚辈能力所及,必不负前辈所托。对抗这牧场秩序,非一族一姓之事,乃众生之事。」
「好!」风希残魂一声低喝,一道青光自其虚影中分离,蕴含大量信息,没入凌九眉心。同时,祭坛上的锁链彻底崩断,风希的残魂变得更加透明。
「记住……小心星宫,小心……虚天殿……找到……真正的‘道标’……」风希的声音渐渐消散,最终,那团青色虚影彻底化为点点荧光,融入了废墟之中。
凌九站在原地,消化着脑海中多出的关于空间之力的玄奥感悟,以及一个位于极端险地的坐标。他对着风希消散之处,深深一拜。
此行,他确认了妖族强者的悲壮反抗,获得了重要信息,也更清晰地感受到了前路的艰险与……希望。他转身,目光坚定地望向废墟之外那片被“天道”笼罩的黑暗海域。
下一步,或许该为探索那神秘的虚天殿,做准备了。
6
虚天殿开启的消息,如同风暴般席卷了整个乱星海。这座神秘莫测的上古遗迹,每次现世都意味着无尽的机缘与腥风血雨。无数金丹、元婴修士为之疯狂,准备搏一个前程。而凌九,也悄然混入了前往虚天殿外围区域的修士洪流之中。
他的目标并非众人争夺的虚天鼎、补天丹等至宝,而是风希残魂提及的、可能藏在鼎内的「反抗者名录」。根据玄骨和风希的信息,这名录是历代逆道者以秘法留下,记录了他们的发现、警示乃至部分研究成果,是打破认知迷雾的关键。
海域上空,一座巍峨缥缈的宫殿虚影若隐若现,散发出古老威严的气息。修士们各显神通,冲向那巨大的光门入口。凌九收敛气息,扮作一个普通的金丹散修,随着人流涌入。
殿内空间广阔,自成天地,亭台楼阁、险峻秘境交错分布,杀机与机遇并存。凌九无心他顾,凭借着逆道印记对同类气息的微弱感应,以及玄骨玉牌的指引,避开几处激烈的夺宝战场,朝着核心区域潜行。
沿途,他目睹了修士间的残酷厮杀,为了一件法宝、一株灵草,昔日同道便可反目成仇。在逆道之眼下,这些修士丹田处的「收割标记」熠熠生辉,仿佛在为他们最终的命运进行着无声的倒计时。凌九心中寒意更甚,这虚天殿,果然如风希所言,像是一个巨大的角斗场,筛选着最强大的「牲畜」。
经过一番周折,凌九终于抵达核心区域——一座宏伟的中央大殿。殿内空旷,唯有中心处悬浮着一尊三足两耳、铭刻着日月星辰图案的古朴巨鼎,正是虚天鼎!此刻,鼎身光华流转,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压,鼎盖微微开启一道缝隙,喷薄出诱人的宝光,引得殿内仅存的数名元婴老怪眼红争夺,法术轰鸣。
凌九隐匿在殿门阴影处,运起玄骨所授的秘法,感应鼎内。果然,在重重宝光禁制之下,他察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、与逆道印记同源,却又带着悲壮苍凉意味的波动!
「就在那里!」凌九心头一紧。
然而,就在他准备伺机而动时,一股冰冷的杀意陡然锁定了他!一道青色遁光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侧后方袭来,凌厉的剑气直指他的后心!
凌九大惊,仓促间施展风希所传的空间遁术,身形模糊,险之又险地避开这必杀一击。他猛然回头,只见袭击者是一名面容普通、眼神却空洞无比的青袍修士。
但让凌九瞳孔骤缩的是,此人的容貌、身形,甚至刚才施展的遁光颜色和法宝气息,竟都与玄骨、风希零星提及过的、那位以谨慎隐忍著称的散修韩立一般无二!
「韩立?」凌九下意识低呼。
那「韩立」却毫无反应,眼神如同死水,没有任何情绪波动,只是再次祭出一柄仿制的「青竹蜂云剑」,化作漫天剑丝,铺天盖地地向凌九罩来,招式狠辣无情,完全是奔着取命而来!
凌九瞬间明白,这绝非真正的韩立!真正的韩立绝不可能如此张扬且充满杀戮机器般的冷漠。这更像是一个被操控的傀儡,一个被精心设计出来、用于截杀可能出现的「变数」的仿制品——伪「韩立」!
「天道果然有所防备!竟用这种方式来混淆视听,清除隐患!」凌九心中凛然,不敢有丝毫大意。这伪「韩立」的实力堪比元婴初期,且招式诡异,极为难缠。
两人在大殿边缘激烈交锋,灰芒与剑光碰撞,引得空间震荡。凌九的玄阴煞力对伪「韩立」的灵力有克制之效,但对方毫无痛觉,不知畏惧,打法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架势,让凌九束手束脚。
必须速战速决!否则一旦惊动殿中心争夺虚天鼎的那些元婴老怪,后果不堪设想。
凌九心念急转,瞥了一眼仍在喷吐宝光的虚天鼎,又看了看攻势疯狂的伪「韩立」,一个冒险的计划涌上心头。他故意卖了个破绽,肩头被一道剑光划破,鲜血直流,身形踉跄后退,看似要向殿外逃窜。
伪「韩立」果然紧追不舍,剑势更急。
就在接近殿门入口的瞬间,凌九猛地转身,双手结印,不惜损耗精血,将大半玄阴煞力注入玉牌!玉牌幽光大盛,一道凝练的灰芒并非射向伪「韩立」,而是射向大殿入口处某个看似不起眼的符文节点!
「嗡!」
整个大殿禁制被这蕴含逆道之力的灰芒一激,顿时发生紊乱!入口光门剧烈波动,甚至影响到中心区域的虚天鼎,鼎盖震荡,宝光都为之一黯!
那些正在争夺虚天鼎的元婴老怪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动,纷纷怒喝,神识扫向入口处!
伪「韩立」的动作也出现了一瞬间的僵直,似乎其行动逻辑与大殿禁制相连,受到了干扰。
就是现在!凌九眼中精光一闪,不顾伤势,将风希所传的空间遁术催发到极致,身形如鬼魅般绕过伪「韩立」,并非冲向殿外,而是借着禁制紊乱的掩护,直扑虚天鼎!
在靠近鼎身的刹那,他伸出食指,指尖逼出一滴蕴含逆道印记的精血,闪电般点向鼎身某处看似装饰性的古老花纹!
「嗤!」
精血融入,那处花纹微微一亮,鼎内那丝悲壮苍凉的波动骤然清晰!一个非金非玉、巴掌大小、表面光滑如镜的令牌状物体,竟从鼎盖缝隙中悄无声息地滑出,落入凌九手中!
入手冰凉,神念稍一探查,便感到无数纷杂的信息与意念冲击,正是「反抗者名录」!
伪「韩立」已然恢复,再次杀来。殿内元婴老怪也注意到了凌九这个「搅局者」,数道强横神识锁定了他。
凌九毫不迟疑,将名录收入怀中,再次喷出一口精血,施展血遁之术,结合空间遁法,化作一道若有若无的虚影,在伪「韩立」的攻击及身前,险之又险地冲出了波动不稳的殿门,消失在错综复杂的殿外通道之中。
身后,传来伪「韩立」毫无感情的追击声,以及元婴老怪们愤怒的咆哮。
凌九强忍伤势,在迷宫般的虚天殿内急速穿梭。他紧紧握着怀里的名录,知道真正的风暴,才刚刚开始。这份名录,将是照亮黑暗的火种,也是招致毁灭的灾星。
7
凌九凭借风希所传的玄奥空间遁术,在虚天殿错综复杂的回廊与禁制间艰难穿梭,终于暂时甩掉了伪「韩立」和元婴老怪们的追击。他寻了一处废弃的偏殿,布下隐匿阵法,立刻盘膝坐下,压制住体内翻腾的气血。
肩头的剑伤萦绕着一股诡异的破坏性能量,阻止伤口愈合,显然是那伪「韩立」的手段。凌九运转玄阴煞力,灰蒙蒙的气息包裹住伤口,将那异种能量一点点磨灭、吞噬,伤口这才开始缓缓愈合。
处理完伤势,他迫不及待地取出那枚非金非玉的「反抗者名录」。令牌触手冰凉,神念探入的瞬间,庞大的信息流如同决堤江河,涌入他的识海。
并非有序的文字记载,而是一段段残缺的记忆碎片、一幅幅模糊的画面、一声声充满不甘与警示的呐喊!无数逆道者的意念跨越时空,在此汇聚。
凌九心神剧震,首先「看」到的,是一个名为「温天仁」的修士的片段。并非传闻中淫掠女子的魔头,画面中的他,身处一座名为「妙音门」的宗门禁地,神色凝重地破解着一个以少女元阴为引的诡异阵法。他成功救出阵眼中奄奄一息的女子,却引来宗门高层的围攻。他浴血奋战,最终力竭而亡前,留下神念烙印:「此乃饲魔之阵,以魂养标记,加速催熟……吾毁其根基,虽死无憾……」
接着,是关于「云露老魔」的碎片。并非修炼采补邪功,画面显示他在一座阴气森森的地窟中,以自身为实验,将各种阴魂煞气引入己身,痛苦不堪,却仔细记录着灵魂与那「收割标记」的每一点变化。他在一段残留笔记中写道:「标记如寄生之藤,与魂共生……或可以极致秽气污之,损其灵性,然凶险万分……」
一个个在正统史料中被描绘成无恶不作、天怒人怨的「魔头」、「败类」的形象,在这份名录中彻底打败。他们或是发现了某个地域性的收割阴谋并奋力破坏,或是在研究对抗标记的方法,或是试图联络志同道合者。他们的「恶行」,大多是为了对抗「天道秩序」而不得已采取的极端手段,或是失败后被系统性地污名化。
「原来……他们才是真正的清醒者……悲壮的英雄……」凌九喃喃自语,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与悲恸。历史的真相竟被扭曲至此!
名录中还夹杂着许多零散的研究成果和猜测。有关于「小绿瓶」的记载,称其为「窃天机而造之物」,能催生灵药,但其真正作用或许是产生一种能微弱干扰「天道」感知的特殊能量。有关「虚天鼎」的推测,与风希所言接近,认为其是大型收割体系的重要节点。还有关于「飞升通道」的解析,指出其并非单向,在特定条件下,「上界」或许能投放力量乃至「傀儡」下来,维持牧场秩序——这解释了伪「韩立」的存在。
信息量庞大而杂乱,凌九强忍着头颅的胀痛,努力梳理着。他发现,历代逆道者虽然各自为战,大多失败,但他们的探索方向却隐隐指向几个关键点:削弱或屏蔽标记、破坏收割节点、寻找飞升通道的漏洞或替代出路、以及,寻找一个能真正打破平衡的「变数」或「道标」。
名录最后,一段异常清晰、却充满疲惫的集体意念汇成文字,烙印在凌九心底:
「后来者,若见名录,须知此界为牢,飞升即亡。」
「吾等前仆后继,血染仙途,然力量微薄,难撼根基。」
「牧犬凶顽,天道莫测,然万物皆有一线生机。」
「或藏于古宝异术,或隐于血脉传承,或系于天命之人。」
「聚沙成塔,星火燎原,切莫……重蹈吾等覆辙……」
意念至此,渐渐消散,只余下无尽的苍凉与一丝渺茫的希望。
凌九缓缓睁开眼,眸中已是一片清明与坚定。最后的迷茫与侥幸已然散去。他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和使命。这条路,无数先辈走过,倒下了,现在,轮到他了。
他不仅是在为自己求生,更是在继承无数逆道者的遗志。
「前辈们,你们未走完的路,凌九……接下了。」他对着名录,轻声立誓。
将名录郑重收起,凌九开始思索下一步行动。名录信息重要,但如何利用是关键。伪「韩立」的出现,说明「天道」或其爪牙已经注意到了他这个变数,追杀必将接踵而至。单打独斗,无异于以卵击石。
他想起了名录中提及的「聚沙成塔」,想起了玄骨和风希关于寻找盟友的嘱托。
「需要力量……需要同伴……」凌九目光闪动,「或许,是时候尝试接触那些同样被排斥、被追杀的‘边缘者’了。名录中记载的‘逆道丹’雏形,或许可以进一步完善……」
他调息完毕,站起身,望向偏殿之外。虚天殿的争夺想必已近尾声,他必须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。
怀揣着沉甸甸的名录与先辈的遗志,凌九的身影再次融入昏暗的廊道,向着未知的前路,迈出了更加坚定的步伐。火种已在手,只待燎原之风。
8
离开虚天殿后,凌九没有返回任何已知的修士聚集地。他深知自己已成为星宫乃至其背后「天道」的重点清除目标。凭借风希残魂赠予的隐秘坐标,他耗费数月时间,穿越数处险地,终于抵达了一处位于狂暴雷云海域深处的荒岛。
此岛被天然幻阵与混乱磁场所笼罩,极难被发现,正是风希当年预留的一处秘密洞府。洞府内陈设简陋,却保存着一些古老的妖族玉简和几样珍稀材料,正好为凌九提供了暂时的庇护所和研究基础。
他首先着手修复与伪「韩立」交手留下的暗伤,并全力消化「反抗者名录」中的海量信息。结合玄阴经的奥义、风希的空间感悟以及名录中历代逆道者的研究心得,他对「收割标记」的本质有了更深的理解。
「标记如同寄生之根,深植灵魂,汲取养分(修为增长),同时向‘牧主’反馈信息。逆道之力可侵蚀其根须,若能炼制出一种丹药,暂时‘麻痹’或‘屏蔽’这标记的感知……」凌九脑海中逐渐勾勒出一个丹方雏形。
他以洞府内找到的几种阴属性灵草为主药,辅以自身蕴含逆道之力的精血为引,开始尝试炼制「逆道丹」。过程极为凶险,多次炸炉,险些伤及本源。但凭借玉牌的护持和顽强的意志,他终于在失败数次后,成功炼制出了三颗色泽灰暗、表面有诡异螺旋纹路的丹药。
丹药已成,但效果未知,需要试验。凌九将目标放在了那些同样被主流排斥的「边缘修士」身上。他离开洞府,悄然活跃在乱星海一些秩序混乱、消息灵通的灰色地带。
他伪装成收购特殊材料的商人,暗中观察。很快,他锁定了几个人选:一个因修炼功法特异、被宗门驱逐的炼丹师;一个家族被星宫附属势力吞并、自身遭追杀的落魄子弟;还有一个因灵根混杂、进阶无望而沦为劫修的散修。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:对现有秩序充满怨恨,丹田处的「收割标记」相对黯淡,似乎因其处境或功法原因,与「天道」的联系较弱。
凌九没有贸然接触,而是设计了几次「意外」,在他们遭遇危机时暗中相助,结下善缘。随后,他才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,分别与三人秘密会面。
他没有直接透露「天道牧场」的惊天秘密,那太过骇人听闻。而是声称自己属于一个古老的反抗组织,致力于对抗星宫等大势力的压迫,并展示了「逆道丹」暂时屏蔽自身气息(他演示了如何让对手神识探查产生偏差)的奇特效果。
「此丹可助诸位在关键时刻,避开仇家追踪,甚至……或许能干扰某些针对性的诅咒或禁制。」凌九话语含蓄,却直指这些边缘修士最迫切的需求。
起初,三人将信将疑。但在凌九免费提供一颗丹药,并亲眼见证其确实能产生诡异屏蔽效果后(凌九暗中用逆道印记模拟了被屏蔽的标记波动),他们的态度发生了转变。尤其是那个落魄子弟,对星宫恨之入骨,当即表示愿意加入。另外两人在权衡利弊后,也最终点头。
凌九将他们带回秘密洞府,成立了最初的「逆道盟」。他传授他们简化版的敛息法门,并开始批量炼制逆道丹。同时,他谨慎地、分阶段地向他们透露部分真相,从星宫的黑暗面,逐步引申到对修行本质的质疑。
震撼、恐惧、愤怒……最终化为破釜沉舟的决心。当凌九首次在洞府内,向这三名核心成员展示「逆道之眼」下彼此身上那清晰的「收割标记」时,所有人都沉默了,一种同病相怜、乃至为整个修行界感到悲哀的情绪在弥漫。
「原来,我等挣扎求存,在那些高高在上的存在眼中,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……」曾经的炼丹师苦笑。
「所以,我们更要争!争一条真正的活路!」落魄子弟眼中燃烧着复仇与新生的火焰。
凌九知道,火种已经点燃。他任命炼丹师负责研究改良逆道丹,落魄子弟负责利用其过往人脉谨慎吸纳可信的新成员,劫修则负责外围警戒与情报收集。
逆道盟如同暗流,在乱星海的阴影下悄然壮大。他们行动隐秘,专挑星宫及其附庸势力的薄弱环节下手,破坏资源点,解救被压迫者,并传播着一些模糊的、关于「修行尽头是大恐怖」的警示流言。
星宫很快注意到了这股新兴的「邪异」势力,加大了巡查力度。数次小规模冲突中,逆道丹发挥了奇效,让星宫修士的追踪法术屡屡失效,为盟员赢得了逃生之机。这更加坚定了众人的信心。
洞府内,凌九看着几名正在切磋、气息愈发凝练的盟员,心中稍感宽慰。他知道,这只是开始,真正的考验尚未到来。但至少,他不再是孤身一人。
他望向洞外翻涌的雷云,仿佛看到了无数先辈逆道者不屈的身影。
「聚沙成塔,星火燎原……前辈们,你们看到了吗?火,已经点起来了。」
9
逆道盟的暗中活动,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,涟漪逐渐扩散。尽管凌九等人行动谨慎,但数次针对星宫附属势力的成功袭击,以及那些关于「修行尽头」的隐秘流言,终究引起了高层的注意。一股无形的压力开始笼罩乱星海,星宫巡查的频率和力度陡然增加。
这一日,凌九正在洞府内与几位核心成员推演一种合击阵法,以期应对可能到来的强敌。突然,他丹田内的玄骨玉牌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,传递出极度危险的警兆!与此同时,负责外围警戒的成员也发回了急促的传讯:发现大批星宫修士正朝荒岛合围而来,为首的灵压恐怖至极,远超元婴!
「来了!」凌九瞳孔一缩,心知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。他立刻下令启动洞府所有防御禁制,全员备战。
然而,敌人的强大超出了他们的预料。只见天际云层翻涌,一道璀璨的星光大道凭空铺就,一名身着星辰道袍、面容模糊不清的身影,宛如天神降世,一步踏出,便已莅临荒岛上空。其周身散发的威压如同实质,让整个岛屿的灵气都为之凝固,筑基期的盟员甚至难以站立。
「亵渎天道,蛊惑众生之逆道者,当受天罚!」
那身影开口,声音恢弘冷漠,不带丝毫情感,仿佛代表着某种绝对的意志。他并未亲自出手,只是抬手一指。顿时,无数星光凝聚成束,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,洞府外围的禁制光罩如同泡沫般接连破碎!
「结阵!」凌九厉喝,与数名金丹期的核心成员瞬间结成新推演出的「玄阴逆灵阵」,灰蒙蒙的煞气冲天而起,化作一道屏障,勉强抵挡住星光的轰击,但阵法光罩也剧烈晃动,显然支撑不了多久。
「是星宫宫主?不……这气息……不像修士……」凌九心中骇然。逆道之眼下,他看得分明,那身影丹田处并无寻常修士的元婴或元神,只有一个复杂到极致、不断旋转的炽亮光轮——「收割标记」的终极形态!这根本不是什么大乘修士,而是「天道」直接降下的力量化身,是真正的「收割者」!
「蝼蚁之力,也敢逆天?」收割者化身漠然道,再次抬手,这一次,星光化作一只遮天巨掌,带着湮灭一切的气息,缓缓压下。阵法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,几名结阵的金丹成员口喷鲜血,眼看就要崩溃。
「盟主!怎么办?」众人面露绝望。
凌九眼神决绝,知道不能再有任何保留。他猛地将神念沉入玉牌,沟通玄骨残魂:「前辈!助我!」
「小子……终于到这一步了吗……」玄骨残魂的声音带着一丝解脱,「放开身心,引动地脉!老夫这把老骨头,便最后助你一程!」
同时,凌九也以秘法唤醒了洞府深处,另一缕沉寂的残魂——风希!
「哈哈哈!憋屈了这么多年,终于能痛快战一场了!凌九小子,接本王之力!」风希的狂笑声在凌九识海响起。
刹那间,一股精纯庞大的魂力自玉牌中涌出,另一股霸道凌厉的妖魂之力从洞府地底升起,两股力量汇入凌九体内!他感到经脉几乎要被撑裂,但力量也攀升至前所未有的巅峰!
他双手疯狂结印,以自身为引,将两股残魂之力与逆道印记结合,狠狠灌入脚下荒岛!「玄骨前辈!风希前辈!请助我……裂天!」
「以我残魂,逆乱阴阳!」
「以我妖魄,撕裂苍穹!」
玄骨与风希的呐喊响彻天地。荒岛剧烈震动,地底深处,沉寂万年的灵脉被强行引动,化作一道粗壮无比的灰黑色光柱,逆冲而上,与那星光巨掌轰然对撞!
「轰隆隆——!」
无法形容的巨响爆发,空间扭曲,光线湮灭。恐怖的冲击波将包围荒岛的星宫修士掀飞出去,修为稍弱者直接化为齑粉。
那星光巨掌竟被地脉光柱生生抵住,甚至出现了道道裂纹!收割者化身那模糊的面容上,第一次出现了类似「惊讶」的波动。
「就是现在!」凌九七窍流血,但眼神明亮如星,他燃烧着生命本源,将全部力量集中于一点,操控地脉光柱,如同钻头般狠狠刺向苍穹某处——那是风希残魂感知到的、此界结界最薄弱的一点!
「咔嚓!」
仿佛琉璃破碎的清脆声响传入每个幸存者的灵魂深处!只见那被刺中的天幕,竟然真的被撕开了一道细微的、扭曲的裂缝!裂缝之后,不是璀璨星空,而是无尽的、令人心悸的混沌与虚无!
一股完全不同于此界灵气的、混乱而古老的气息,从裂缝中渗透出来!
「界外……气息……」收割者化身发出模糊的惊怒之声,那裂缝的存在似乎对它造成了某种干扰,其身形开始变得不稳定。
然而,强行撕裂结界的代价是巨大的。地脉光柱耗尽,玄骨与风希的残魂在发出最后一声畅快的长啸后,彻底消散于天地间。凌九也如同断线风筝般从空中坠落,气息萎靡到了极点。
「盟主!」几名重伤的核心成员挣扎着冲上前,接住凌九。
「走……趁现在……」凌九虚弱地吐出几个字,看了一眼天空中那道正在缓缓弥合的裂缝,以及暂时被界外气息干扰的收割者化身。
幸存下来的寥寥数名逆道盟成员,带着无比的悲愤与决绝,架起凌九,化作数道遁光,朝着与星宫势力相反的方向,拼命逃去。
荒岛缓缓沉没,仿佛预示着旧秩序的根基,已被撼动了一丝裂缝。牺牲惨重,但希望的火种,并未熄灭。
10
凌九在一阵剧烈的颠簸中恢复了些许意识。他发现自己正被仅存的两名核心成员——那名落魄子弟(现称「墨渊」)和原劫修(现称「残光」)——搀扶着,在一艘破旧的灵舟上疾驰。灵舟显然超负荷运转,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,后方天际,仍有数道星宫修士的遁光紧追不舍。
「盟主,您醒了!」墨渊脸上混杂着悲痛与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。
凌九艰难地内视,丹田枯竭,经脉受损严重,玄骨玉牌光泽黯淡,静静悬浮,再也感受不到玄骨与风希前辈的任何气息。一股巨大的悲伤涌上心头,但此刻不是沉湎之时。他强撑着坐起,看向身后追兵,又望向灵舟前进的方向——那是远离星宫核心区域、通往传说中更加混乱未知的「外海」深处。
「他们……不会放弃。」凌九声音沙哑。
「我们知道。」残光眼神狠厉,握紧了手中残缺的法宝,「但只要盟主您还在,逆道盟就还没完!」
凌九看着眼前这两个伤痕累累却目光坚定的同伴,又想起那些在荒岛之战中陨落的盟员,心中酸楚与责任感交织。他取出怀中那枚依旧冰凉的「反抗者名录」,轻轻摩挲。
「前辈们用性命为我们撕开了一道缝隙,看到了界外的真实……我们不能让他们的牺牲白费。」凌九深吸一口气,压下伤势,眼神重新变得锐利,「星宫和其背后的存在,经此一役,必将更加疯狂地搜寻我们。乱星海,乃至整个人界,短期内已无我们立足之地。」
「盟主,我们该去哪里?」墨渊问道。
凌九目光投向茫茫无际的前方,脑海中浮现出玄骨、风希残魂最后的嘱托,以及名录中无数先辈留下的模糊提示。所有线索,似乎都隐隐指向一个可能的方向,一个或许能打破这死局的关键。
「我们需要一个真正的‘道标’。」凌九缓缓道,「一个能引领我们,甚至引领这牢笼中所有生灵,找到真正出路的存在。」
他顿了顿,说出了那个思考已久的名字:「韩立。」
墨渊和残光皆是一怔。韩立之名,在乱星海底层修士中亦有流传,以其谨慎、机缘和飞速崛起著称,但近些年已销声匿迹,传闻可能已陨落或远走他乡。
「那个散修韩立?他……会是道标?」残光疑惑。
「不是星宫制造的那个傀儡。」凌九摇头,眼神深邃,「而是真正的韩立。名录中有零星记载,提及此人命格奇特,气运缠身,行事往往出乎天道预料,曾数次破坏‘牧犬’的布局而未遭清算。玄骨前辈生前也曾隐约推算出,乱星海气运流转中,存在一个巨大的变数……结合风希前辈关于‘天命之人’的猜测,韩立,极有可能就是那个变数,是唯一可能突破这‘牧场’规则,甚至找到破局方法的人。」
他回想起伪「韩立」的精准模仿与无情追杀,那更像是一种「预防措施」,防止真正的韩立与逆道者接触,这反而从侧面印证了韩立的特殊性。
「我们必须找到他。」凌九语气坚定,「他可能已经离开了乱星海,去往更广阔的大陆,或者……去了某些连‘天道’都难以完全掌控的绝地。这是我们下一步的目标。」
他看向墨渊和残光:「前方的路会更加艰难,我们可能会面对整个‘天道秩序’的围追堵截。你们……可愿随我继续走下去?」
墨渊与残光对视一眼,没有任何犹豫,齐齐单膝跪地:「愿随盟主,至死方休!为玄骨前辈、风希前辈,为所有死去的兄弟,讨一个公道!为这天下修士,争一个未来!」
「好!」凌九将他们扶起,将名录和剩余的逆道丹妥善收好,「那我们便以此舟为起点,踏上寻找‘道标’之路。或许穷尽一生也未必能找到,但只要我们还在前行,逆道的火种便不会熄灭。」
他运转残余法力,催动灵舟改变方向,朝着据说是韩立最后消失的「天南方向」驶去。海天一色,前路茫茫,充满了未知与危险。
凌九站在船头,任由海风吹拂他染血的长袍。他回望了一眼乱星海的方向,那片曾经承载他百年修行梦想,如今却如同巨大囚笼的海域,在心中默念:
「玄骨前辈,风希前辈,还有名录上的所有无名英雄……你们未竟的事业,由我们继承。这仙界若真是牢笼,那我们便做那啃咬栏杆的老鼠,终有一日,要咬出一个缺口来!」
灵舟化作一个小小的黑点,消失在波涛与天际的交界处。故事并未结束,而是开启了一段更加波澜壮阔、追寻希望与真相的漫长旅程。逆道者的传说,才刚刚开始。